世界因阳光的照耀,迎来光明;大地因甘霖的浇灌,绽放生机;枯木因沃土的滋养,重获生命。
是夜,月亮已悄悄爬上树梢,像隔了层薄纸般,倾泻下一片朦胧却又柔和的光亮。时值寒冬,雪花洋洋洒洒地在空中起舞,勾画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最终还是禁不住风的诱惑,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只是还等待着再一次的升腾翻飞,哪怕葬送生命。在月光如水的映衬下,显得凄美而悲凉。
巷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脚步声的拖沓传递出主人的疲惫。小巷的转角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背着书包,低着头轻声地走着,街灯泛着黄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凝成一片斑驳的剪影,勾勒出一幅落寞的画面。
男孩从小就喜欢画画,然而传统的家庭思想观念以及并不优渥的经济条件却不允许他为实现自己的梦想做些什么。可现在,他有了一个机会。那是一场学校举办的画展,一位颇有名气的画师看了他的画,通过老师找到他,问男孩愿不愿意到他的学校学画画。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般,男孩拼命地想抓住这个机会,他明白,错过了这次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夜色渐渐浓重,老旧的公寓灯火通明,窗外的梧桐树在寒风中疯狂地地掉叶,风吹落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这幢破旧的公寓,苍老地隐藏在巷子的拐角处,梧桐深深,木质的楼梯踩上去有吱吱呀呀的唱歌声,铁锈的栏杆上有晶莹的水珠,滴落下来落进楼下废弃的花坛中。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男孩在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把钥匙来。握着钥匙伸出手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像下定极大的决心似的,钥匙插进锁里,轻轻转动几下门便开了。
一家人已经在吃饭了。父亲抬起头来,带着些许怒气,“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男孩郑重地开口,“爸爸,今天有个画家让我跟着他学画画。”
男人听了只是怔了下,就用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画画能当饭吃嘛?不准再提这个事,你最好早点断了这念头。”
“爸爸,我已经不小了,学美术是我的梦想啊,我不会放弃的。”男孩的声音隐约透露出哭腔。
“你还真当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那你就不要我养你啊!你要去追求什么破梦想你就去啊,没人会拦着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连自己都养不活!”男人早已怒气汹汹了。其实他也并非要赶儿子走,他只是要儿子别再想那些在他看来不切实际的东西而已。
男孩的眼中已泛起点点涟漪,滚烫的透明液体在眼眶里打着旋儿。男孩只是用衣袖稍稍揩了揩眼角,便两手紧紧地攥着书包带冲出了家门。踉踉跄跄地跑下楼,瘦弱的背影因为哭泣而蜷缩起来,肩膀收缩着,诉说着胸口的疼痛。
男孩没什么地方可去,他坐在楼下那个废弃的花坛边上。
街灯的光亮在风雪里飘摇,依然用温暖柔和的光线晕染了一小团一小团的夜,雪划过街灯昏黄的光晕却被染成金色的丝线,在落地的那一刻闪闪发光,就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一阵冷风袭来,男孩使劲将身体缩成一团。这时,楼梯口传来了声响。男孩朝那儿扫了一眼,整个人便愣住了,眼泪止不住地在做自由落体运动。那是他慈爱的爷爷啊,爷爷上了年纪,走起路来身体有些摇晃。
只见爷爷朝自己走来,步伐虽不稳却不知为何急匆匆的。爷爷站在男孩身旁,枯瘦的大手裹着男孩娇弱的小手,叹了口气,才响起他那低沉的嗓音,“孩子,不要怪你爸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可怜了你,爷爷知道你最喜欢画画了,谁让你没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呢……”
男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眼里噬这星星点点的泪,只是冲爷爷摇摇头。
爷爷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拥抱住男孩。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孩子,别害怕,别哭。爷爷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证明给所有人看,知道吗?”“唔,爷爷,我知道了,我会做到的……”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男孩已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画家,而今天,他在巴黎的艺术最高殿堂举办个人画展,画展的主题是——致红星。陈列在最前面的一组油画,串连起来,那是在一个雪夜里,一个老人紧紧地抱着一个男孩;
男孩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画廊的尽头,细细的品着杯中的青茗,爷爷最喜欢喝茶的啊。
望着浅蓝的天幕,这些年的一幕幕充斥满男孩的脑海。那是深夜,他一个人呆在画室里埋头苦作,累了的时候,想起爷爷的鼓励,又继续拿起画笔;那是冬晨,为了赚取生活费的他在大街上铲雪,手被冻得通红,想起给爷爷的承诺,又继续苦苦劳作;那是飘着雨的黄昏,他从妹妹写给他的信里得知爷爷因病去世,他很想很想放声大哭,想起爷爷的那句“别哭”,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爷爷,您在天有灵能看得到吧。爷爷,你看,我都做到了,都做到了,我多想您能亲眼看见这一切的一切啊。爷爷,是您那红星般的温暖照亮了我那原本苍白的生命啊!
红星的光芒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它的光芒在一点一点地变强,它的光芒也在一点一点地照亮心房,在看不见的地方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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