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子,因为城市规模的扩大,要被拆了……大概,那间小小的药寮也难于幸免了。
幼时的我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身体差到每个月都会生一场病,不过都是感冒之类的小毛病,犯不上去医院。多年学医的外婆熬得一手好药,为了调养我的身体,外婆常常坐在老家房子的小小药寮里——一个四季都飘着发苦药香的房间,小火慢炖,给我熬药。
外婆煎药时,我就喜欢坐在一方小凳上,看着那造型土气却又似乎十分讲究的棕色药壶,看着那缓缓升起的好看的白色蒸汽渐渐将外婆包围住。外婆呢,也总是一边不紧不慢地摇着那把略有些破旧的草扇,一边轻轻地哼起歌来。这首歌谣没有名字也没有歌词,有的只是几个重复的叹词:咿呀……呀,咿呀……哟,这几个叹词组成无穷无尽的韵律,在缓慢而又悠长的节奏里,轻柔却又沉重,哀伤却又刚强地在小小药寮里流淌。
外婆熬的中药总是苦得出奇,那种苦,无法描述,我总是在伸出抿嘴浅尝一小口后厌恶地推开药碗,不住地咳嗽,怎么也不肯相信外婆说的“良药苦口利于病”,但外婆却一次又一次将手轻拍我的肩膀:“别怕,一口喝了你病就好了”,随着递过来一块酸梅,温柔有力的声音随风入耳,我看着外婆慈祥的脸,再没有一丝丝恐惧,就着那酸甜可口的梅,我端起药碗将奇苦的中药喝得一滴不剩。
在外婆精心调养下,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不再会轻易感冒,而她仿佛终于完成了使命一般在一个春天悄然离世。我悉知已不会再闻到那药香,可每当回想起那间小小药寮时,却总有一丝熟悉的味道迎风而来。
沐浴着落日的余晖,在城市的某个路边,小女孩轻轻哼着一曲没有歌词的曲调:
咿呀……呀
咿呀……呀
咿呀……哟哟
咿呀……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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