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偏远的山旮旯,经济落后且交通不便。说得好听可以算是“世外桃源”——其实差不多就与世隔绝了。山里多皱折,“岭叠岭,涧连涧”;坑坳里零星散布着几户人家,牵牵连连才算一个村。
一直来,这里只有一家小小的便利店。它醒目地“盘踞”在村子最高的山头上。说是“醒目”,却着实可怜,木制结构的老屋像老梧桐的枯叶,仿佛随时会飘散坠落。守这小店的,是同这老屋一样老的陈阿公。
小店顾客不多,山里人手中没有多少钱,也“用不着”许许多多的“奢侈品”。偶尔歇下一辆摩托车,也只是“眷顾”小店买包烟,要个打火机。小店的生意和城里的超市比,可以说是十万八千里。
老屋中间横个搁板,前半间儿是店面,后半间儿是阿公的窝,灶台就安在过道,紧凑得很。阿公就一个人,一年四季都睡那块黑漆漆的硬板,盖那床上蓝花花的旧棉被。他那点微薄收入也就够每日的柴米油盐,即使有那么点钱节余也只够逢三十过大年置点糖果,买个猪头,换条猪尾。
算奢侈的也就只有那台黑白电视机。那还是一位姓李的叔叔更新换代时送的。
阿公的小店清清淡淡,如涧里的水,门前的雾。
但也有耀眼的,那就是几块挂得又高又正,用玻璃框镶着的有黑字红印且泛着或深黄或浅黄的“大”证书。阿公每次看着那些证书,核桃似的脸就会舒展出神圣而安详的笑容,那种笑让人觉得阿公眼中的世界无限美好。
小时候读不懂阿公的笑。后来到县城念初中,政治课上学了税收,我才开始明了那些证书在阿公心中的内容:作为国家的一份子——阿公——每年都如数按时交了税。
收入不高,但阿公珍视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种负担的义务——尽管每次缴纳的钱或许还不够买一把电扇。
今年春节,通过那架黑白电视,阿公看到南方各地闹雪灾,国家利用财政救济了很多人。他很激动地对我们说:“那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力啊!国家也用我的钱去帮人啦!”“核桃”又舒展开来。
阿公明白自己的伟大。
阿公清楚,微小的爱就像灯烛,只要点燃,也有微光。
在烛光的照耀下,阿公的睡眠质量肯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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