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臼上的玫瑰

　　清晨雨住，山色一片空濛。

　　玫瑰终于被抬到捣臼上去了，阳光阖自开放，落花软软地贴在长满苍苔的捣臼上，漾开捣臼的斑驳岁月。露痕轻缀，玫瑰在熹微的阳光里颤巍巍地展着薄翼，依依愁悴。可奶奶固执地认为玫瑰晒晒太阳，定会复苏的。

　　光影汇成一块块流动的斑驳在奶奶脸上扑散开来，但奶奶却无暇顾及，执着地等待着奇迹。奶奶说，爸爸小时候最喜欢吃捣年糕了，捣好的糯米年糕在热水里过一遍，再撒上白糖，便是爸爸的最爱。只可惜奶奶已年迈，捣不动年糕了。她去年做的花茶，现在还留着，可爸爸却很少回来了。如今玫瑰放在高墙上，爸爸一看，一定能准准地找到回家的路了。

　　光阴荏苒，庭前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但奶奶的青丝被染白却不复再来，唯有跟着老村一同滞留在山谷。

　　我依偎着奶奶，望着玫瑰，不知时隔多年后的它再见墙外的物是人非，会何所思。院子旁边古老的南戏戏台早已长眠，一条青石板街空荡荡，舞红飘渺。深院梦沉人无寻，院口木门虚掩，门上对联早已泛白打卷。偶尔闻几缕越剧袅娜而来又蓦地飘散，木鱼馄饨声悄然于巷陌初断。门前的河水倒映着古老的院子，如同一张张仰望天空的脸，醉酒似的晃动。

　　半晌，缱绻的玫瑰似乎已划不出一点生命的.光亮了。“现在的玫瑰不好看，到了春天花密密麻麻的，连叶都看不到呢。”我转过头，看见失望的神情镌刻在奶奶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沟壑，深陷的眼眸留不住时间的辗转。

　　我轻轻安慰奶奶“没事的，明年春天花会开得很美，到时候我一定陪你看花。”“嗯。”奶奶一听我还会回来，开心得像个孩子，迷茫的双眸变得闪烁，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玫瑰的故事。恍惚间玫瑰竟真在金色的阳光中又轰轰烈烈地奔放了，亮闪闪地缀满了我的心田。

　　一种奇异的芬芳淌过鼻息，我了然，那是一股热烈而浓郁的亲情呀！其实所有老人都是一样的，他们不要厚厚的红包，不要坐高高的寿椅，只是希望我们能常回家看看，哪怕只喝口她泡的花茶，听听她捣年糕的故事。待子欲孝而亲不在，那该是多大的遗憾。奶奶掖在玫瑰背后的渴望，是亲情。纵然玫瑰殆尽，只要有我们浓浓的爱点亮她冰冷的空巢，让她的冬日也幻化为春，让她的阴霾也破晓为明朗，她的心房将永远充溢着芬芳。

　　阳光拐了个弯，舒展在我们祖孙俩身上。我紧紧握住奶奶冰冷的手，轻轻为她在这凛冽的冬日搓暖，希望爸爸也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