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树昏鸦”!记忆里的枯藤是那种叶子上长满了细小的绒毛,能长出鲜红色的果子的憔悴的蔓藤,记忆的老树是那棵脱了半身的树皮,露出光滑的里脊,却捣毁了围墙溢出到围墙外面的香樟树,记忆的昏鸦是那群拖着半大的尾翼唱歌,又忽地被一群放学的孩子惊起的灿烂的鸟。
“小桥流水人家”。记忆里的小桥是那截结实笔直,但身上被划满刀痕的粗犷的棕树。那大约是被弯曲刚毅的柴刀割下来时留下的。于是,我看着勤劳的老妇娴熟地编织着蓑衣,我看着薄薄的瑞雪轻巧地依附在棕树上——小时侯都是能遇见飘雪的。而孩子们是万万不能走上那枝桥上的,生怕滑倒了。
于是童年里那樽故园的记忆,就被这一株淡雅的词曲,漾起了涟漪。
我大概是半个游子吧。
骑在爷爷的背上,然后听着他那双厚实的棉鞋子,把那枝棕段子打得“咯咯咯”的,那枝桥很硬,比石头还硬,我笑嘻嘻地贴在爷爷软软的背脊上想着,着恐怕是天底下最牢固的大桥了吧!
在田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其实春天的天气并不温暖,但我总能感觉到田地里散发出来的沁人心脾的热气,大地上开满了星星一样的小花。我是绝不甘心被安放在大石头上的,穿着小小的裤子,呼噜地从爷爷的大棉袄上滑下来,开始玩泥巴,试图做一架桥来,却发现怎么也没有那枝棕树坚硬,爷爷时不时地看着,对着我笑嘻嘻的。砍完棕树,就马上跑过来,洗干净我的手,在河里随便摸一只破碗来装泥鳅,泥鳅在白色的粗瓷碗里游来游去,它的颜色和木桥的很像,但它却是软的,我一摸,赶忙丢进河里去了。
一直到长大,真正成为半个游子。
我一直不敢摸那棵棕段上的鲜明的刀痕,那些像鱼鳞一样,错落有致的印痕。它们向来是不会被雨打和风吹去的。
爷爷的咳嗽开始蔓延开来了。声音带着刚劲和疲惫的力量。
我的手掌悠悠的路过爷爷的背脊是,忽地发现,原来爷爷的背脊竟是一座一座坚硬的棕树段子桥,一刀一刀的,被骨头凸现出来的那种错落有致的印痕,眼里噙满的泪水,爷爷伴着咳嗽声沙哑地笑了。
顿时,棕树桥下的河水流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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