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石英钟沉寂于瓦砾之中,定格了一代人不愿提及的痛,而王开岭却用诗性的文字,将这一段哀伤揭开、唤醒,所谓人性,所谓本分,所谓情感,都在这一段历史中得出了答案。人生,确实在很大程度上不过是“余生”的,然而如何活,以及为何死,却是每个人毕生思考并试图解决的事。
而这一群群平凡者,在生与死的挣扎中,在尘土与血泪的浑凝中,却给生命交上了一份如此完美的答卷。
如何活呢?或许只有见过了死神,才会有那么清晰且坦然的认识吧。对于救援战士来说,活着于他而言是“再救一个”的责任与奉献,是身为一个旁观者恨不能以身相替的爱心与同情;对于农民而言,是“活下的要好好活”的平静与轻淡,是一定要回地里看庄稼的规矩与本分;于那些记者们而言,活着是忍不住失态的大哭背后的感伤与动容,是职业之外的对于地震的哀伤与痛哭。废墟的尺寸之间,记载了多少感动,又掩埋了多少哀伤,无处安放。人们的内心应当是痛苦的,但大家对于未来的选择,却是悲伤以外的达观,李小萌那未被剪的哭,其实反映了大家内心共同的情感,而老人的平淡同样也让我们看见了人们瘦弱的脊梁中,蕴涵着无穷的力量,他们坚定着不被打败,诠释了生的真谛——人,当生如蚁而美如神。
那么又为何死呢?死于每个人而言,都是遗憾的,譬如陈坚的乐观、积极,坚持与奋斗,他用精神奏响了生命的赞歌,拯救那段灰暗的日子中人们的自卑与虚弱,却最终还是被死神给唤走了。但他的奋斗不息却让人们明白,即使死了,也要活下去。他的死给人们混沌中的力量,勾勒了幸存者的脊骨。于他,死是为了证明该继续活着。而杨玉芬,这个被轮番救援了几十个小时的婆婆,自感无望,哀求大家不要再徒劳,一次次请求,一次次被拒绝,最终选择了自杀。这份放弃与绝不放弃,同等伟大,她的选择并未体现生命的软弱,反而更突显出人性的高贵与伟大,于她而言,死是为了让多数人更好的活。一次地动天摇,席卷了多少生命,在那些死亡中,我们看到的,不应当仅仅是悲伤与感动,更是数字背后所体现的他们对于死亡与选择死亡的态度——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被打败。
地震是冷酷的,它将生活连根拔起,将一切记忆尘封于废墟之下,新一代的人将对过往的一切完全失忆,所谓曾经,所谓故乡,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让人难以与之相认,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文字的记录,唤醒那份乡愁与哀伤。曾经的生活习惯如阴影一般在汶川人身上挥之不去,可我们却是再也不能变回去了。
然而,这段悲伤的历史,却以泪水、感动让我们更加柔软,哀容与大恸让我们更加亲密,这份“生命共同体”的感动,让我们对人生有了醒悟,我们需要铭记的,不仅仅是那么多的撕裂与牺牲,更是那代价背后的坚持与力量。即使不能飞翔,即使还要匍匐,也要一厘米一厘米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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