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出生那月,我邀了两位朋友来我家吃纱面汤。我的两位朋友,一位身材瘦弱,另一位气色很好。
不过,光从外貌是完全看不出两人体质的差别的,她们都是活脱脱阳光乐观的文艺少年,气质非凡,算是我的知心朋友。
保姆给我们三位煮了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我的一位朋友食量尚佳,津津有味地吃着,而另一位朋友好像在极力逞能地咽下那看似难嚼的面条,她停下来不吃,转而饶有兴味地与我谈论我刚出生不久的妹妹。保姆走上前说:“多吃点,锅里还有呢。”我看着我的那位朋友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吃完了那半碗面。保姆从锅里又勺了一碗给我的另一位同学,我意外地发现那位食量小的同学已然吃不下那碗面了,她爱说话,继续聊我的妹妹。保姆走上前,“再吃一点,”于是执意想给我的朋友再勺些。
朋友委婉地说自己不要吃了,保姆却一向直言不讳的热情招待。最初,我以为朋友是收敛了一点,也劝朋友再多吃一点。后来,我发现朋友的眼眶里突然泛起了点点微红的泪水,然后急着说自己回家还有些事没做先走了。
听另一位朋友说,我那位先走的朋友好像不能吃太多的东西,我这才想起她刚在一年前患了糖尿病,那个恼人的病仿佛在心灵深处向她伸来了魔爪,我回想起她曾和我悄悄说自己每天都得注射胰岛素的情景,我的心突然被风吹凉了,不禁后悔起来。
后来,我的还有一位朋友不幸得了阑尾炎,她的肚子痛得厉害,去医院做了手术。我们几位同学想去医院看看她,希望能在某种意义上减轻她术后的痛苦。有时候我觉得一个人在生病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亲人和朋友的关怀,但其实不然,朋友说自己不想让我们看到她躺在病床上乱蓬蓬的短发,怕伤了我对她的印象。我笑笑说:“怎么会呢?”毕竟,我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但是后来,她说:“你还是不要来医院看我了。”当时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不愿意我去看她?
后来她返校回来向我陈述了她的烦恼,她说也就躺在病床上而已,没想到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我终于明白了她的苦恼,也许病人最不愿看到的是自己在病魔中不堪的面目,他们也许也有内心深处的害羞。人都是有脸面的,谁愿意把自己最萎靡不振的一面展示给亲人和朋友看呢?况且,他们还需要冷静下来保养身体,得到充足的休息。
忽然想起了一棵树,那是一棵经历过台风的树,强台风袭击时它屹立着,顽强的枝叶迎着风毫不示弱地晃动,好像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与敌人对抗。台风后,枝叶下垂,无力地往下挂,似乎必须掩饰住什么才不会丢失那份树根里的尊严。它也许不愿意让人看到,因为或许它的世界里也有一种独特的思想指引着它,轻轻在内心深处唏嘘它自己的命运,并告诉它自己:“要把脆弱的面孔藏起来,避免被他人直视,也不要让他人知道。”
有时,痛苦是令人尴尬的,我们也许要保持冷静之心给予他们隐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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