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上三年级时,又一波一年级的小朋友入校。一双双小眼睛,胆怯而又兴奋地打量着全新的校园。每一个小朋友,都用那细小的手死死地掐着父母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父母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不见。他们不知道,自从他们踏进这个校园,就有了许多与父母一样值得依靠的人。
下了第三节课,我去检查眼保健操。只见一个小朋友怅然若失地在楼道里小声哭泣。我迎上去,程序般地询问他为什么哭泣,也准备程序般地就会主几句。可在我问完问题后,他用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我,深深地,慢慢地,我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了,原本准备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能结结巴巴地对他说:“嗯,你要明白,到了这个学校里以后,你有老师可以帮助你……有同学可以关心你……你要是还有问题的话,还可以来找我……”我本不期望这番话有什么效果,可他却像是受了一点鼓舞,眼中的泪水顷刻就消失了。正好,上课铃响了,他缓缓走入了教室,隔着窗户,他频频回首,像是孩子不愿脱离父亲的怀抱一样。我羞愧的眼神与他稚嫩的眼神在无边的时空长河中千百次相汇,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他上二年级时,取得了班上的第一名,于是他身旁便无故地多出了许多好朋友。我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周三都去检查他的作业。当我对着他的作业指指点点时,我从他那淡漠的眼神里很容易感受出,他在无法再忍受我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了。
上课了,他抓起作业本飞快地向班里跑去。我频频回首,看到的却是他的背影。他在门口停了一下,便消失不见,只留下门口的一只小鸟,与狂风周旋。我多么想再看一眼他的目光,再等待一次他的回首,可我明白做不到了,永远做不到了。
我五年级时,由于他爸爸工作调动,他被迫与我分离。我们都不愿面对这个时刻。我与他谈了自己的理想,谈了将来的打算。我们都在笑,但那只是强颜欢笑。我终将与他走上不同的道路。
狂风把树上最后两片叶子吹散了,我和他分开后,再没有回首的机会。但是,我们已在心里回首了千般万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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