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窗子上有一大块突出的窗台,每天都有几只麻雀落在上面。对于许多人而言,麻雀是一种极其普通的小鸟,喜欢吱喳,跳上跳下――尤其当它追求一位异性的时候。可是,谁听到过麻雀的说话?比方,当它落在窗台上时,看见你正看着它,它便对身边的朋友说:“瞧吧,那里有个傻家伙正盯着我呢!”或者警告它的朋友:“你没看见吗?里面那个人不怀好意!”说老实话,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听不懂麻雀们在说什么。麻雀的话是我听懂它们说话以后才明白的。既然我们人能互相听得懂人的话,那么麻雀就互相能听懂麻雀的话。我想:我能不能听懂麻雀的话呢?
于是我的就那里仔细听。哟,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把一只话筒藏在窗台上的一道细细的缝里,把线牵到电脑上。同时,在窗台的顶部,我还安装了微型摄像头。这样一来,只要窗台上有了一只麻雀,只要它说话,我就能坐得舒舒服服地看它们表演节目、又说又唱了。
很多时间过去了,我没听懂它们在说什么。我只是想:是什么事使它们这样高兴?每天几乎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不过这样的好处是我认识了起码一百只麻雀,它们每个都与其他麻雀不同,就像我们人一样。脾气不同,说话的声音不同,长相也不一样。而且,我还可以看出它们的血缘关系,比方马里――我对一只健康雄伟不可一世的麻雀起的名字――有一天和它的儿子打了一架后就一直呆在我的窗台上发呆,半天没说一句话。它在想什么呢?我真感到纳闷。要是我能问它就太好了。
直到――对了,那是一个大清早,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麻雀们都在说一句话:
“天哪,太可怕了!”
那一刻,我的瞌睡没影儿了。我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往电脑跟前走。一眼我就看到马里、28、7、花表情恐惧地在窗台上吵架。
“天哪,太可怕了!”花还在说着同样的话。我知
“别吵!要想个办法!”马里扭头瞪了妻子一眼。
28跳了几下,他本来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马里严峻的表情,把话换成了:“该怎么办?”
为了更好地观察麻雀,我把头凑到窗玻璃上。
“你没看见吗?里面那个人正在听呢!”马里说。
哎,这是怎么回事?我赶紧把头缩回来,装出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真奇怪啊,我怎么会听到麻雀的说话声呢?
“天哪,太可怕了!”花没有理睬马里严肃的语气,她似乎更关心她所要讲述的内容,可是也许由于巨大的惊吓,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所有的麻雀都是重复,其他几只麻雀也从远出飞来,加入了讨论:
“是啊,可怕!”
“是啊,是啊。”
过了一会儿,争论仍然没有结束,可我却听不清一句:它们一定是遇到麻烦了。可是我却不知道,也帮不上忙。
我还是写我的文章吧。我又回到电脑旁。
当我打开电脑,我突然想起我长久的观察,为什么等我听见了麻雀的话以后,却立刻感到乏味呢?不行!我强迫自己做了这样的工作:
把摄像头接到窗台前,把麦克风也贴到窗玻璃上。
这样,我的电脑里立刻出现了所有的画面。麻雀们在争论,他们的声音我虽然一时听不清,但我可以录下来,他们的样子有些有点变形――那该死的摄像头经常不能准确地反映世界的样子。
等我做好这一切,我就倒了下去。头里面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很长时间,我都是药水气味里度过。每天都有护士来换药,问候我。我却总是想着那些麻雀,想着它们的话:天哪,太可怕了!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曾问过妻子,也问过看望我的朋友,他们谁也不知道答案。
“你这人,它们不过是麻雀!”他们说。
半年之后,我回到家里。一切都没有变化。为了使我心情愉快,他们保持了我生病前的布置。可是,我的窗台上再也没有一只麻雀了。
“麻雀呢?”我终于忍不住了,问妻子。
“哦,你不知道,窗台四周有许多裂缝和空调洞,麻雀在里面做窝,你生病以后,物业的工人来把它们全都清除了……”
……我一时感到震惊!原来如此!麻雀们知道自己要被清除,那就是说,它们一定知道我的病!
我打开电脑,找到了当时的录音,却一句也听不清,只是一片嘈杂声,麻雀的嘈杂声。我记得我生病前一分钟,尚且能听见它们说“可怕”呢!是不是它们的可怕有两层含义:窗里的人要生病,我们要被清除?我不得而知。也许本来就没有答案。
我的窗台上,从此变得寂寞。
麻雀们被清除了,毋宁说它们抛弃了我!
在这个钢筋水泥的都市,哪里是它们的安家之所?
电脑里的麻雀跳跃着,争吵着,我却认不出他们谁是马里,谁是28,谁是7,谁是花。它们看上去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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