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沟村,位于陕西省安康市旬阳县吕河镇,它隐藏在群山密林之中。这个村庄中90%的家庭的收入来源于务工。
由于地理位置偏僻,2002年的非典未曾光顾这里,今年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截止目前也未向这个村庄伸出毒手。往年正月15过后,这里几乎家家门户紧闭,大部分的人都已返城务工,仅剩几家门户半掩,偶有人声——这是留守乡村的老人们。今年时间已接近农历二月中旬,可家家户户依旧炊烟袅袅,晚上连串的灯火犹如星星般散落在群山中。
夜晚下茨沟村的一角/记者拍摄
在家学习的中学生
在神河中学上高二的学生萧萧,期待着这次疫情早日结束。“求求病毒快点走吧,再在家呆着我会疯的,学习一点都不方便。”萧萧在接受采访时说道。
萧萧是村中的留守人口之一,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萧萧的家在半山腰上,这里仅仅只有他们一户人家,从他家到山下的公路和人家要走十几分钟的山路。
“每次我回到家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幸亏前年村上建了信号塔,我终于可以通过手机和朋友、和同学聊天了。”萧萧对记者说道。
从萧萧家鸟瞰山脚/受访者萧萧提供
萧萧在镇上的神河中学读书,这里的教学质量是最差的,还有两个重点中学,分别是旬阳中学和安康中学,这两所重点中学分别坐落在县城和市中心,录取分数线都非常高,萧萧对记者说她的中考成绩不太理想,没有达到这两所重点中学的录取分数线。
萧萧他们这届学生比较特殊,他们是神河中学最后一届高中学生。随着2019年旬阳二中修建完成,神河中学停止了对高一学生的录取。“去年我们学校没有一个考上一本的。”在提到神河中学历年的高考成绩和教育质量时萧萧这样对记者说。
从萧萧家到学校直线距离只有11.2公里,但是弯曲盘旋的山路大大的加长了去学校的时间,驾车从萧萧家去学校的话需要走32公里,用时1小时22分钟。萧萧每次去上学,要先坐摩托,然后再坐私人承包的面包车,总共要花足足25元钱。
“我爸妈在外打工连一瓶两块的矿泉水都舍不得喝。”在说到与记者说到这25块钱的车费时,萧萧脸上写满了对父母的心疼。
萧萧家到学校的路程/记者导航截图
神河学校基础设施很落后,学生宿舍为八人间,没有独立卫生间,要上厕所必须去宿舍楼前面广场的公共厕所;学校也没有公共澡堂。
当然,学校周边的配套设施也十分不完善,学生们买东西只能去小卖部,周边并没有大型超市,稍具规模的万家福超市距离学校十几分钟的脚程。落后的教学质量,偏僻的地理位置使得神河中学被撤成为必然。
“停课不停教,停课不停学,通过网络教学来保证广大学生课程学习”政策的提出对萧萧的学习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乡村网络信号不好,经常卡顿掉线。
“待在房间里只能发发微信,根本看不了视频。我房前门后都走遍了也找不到信号好点的地点。信号这么差,流量还消耗的快得很,在家这段时间我不停地冲流量包,目前都花了150多了,结果网课还是看不了,信号太差了!”在记者问关于网课学习的情况时,萧萧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懊恼。
与此同时,学校提出的一系列打卡行为,十分繁琐,由于萧萧的父母都没什么文化,不懂这些网络操作,所有的任务和流程萧萧只能自己完成。
“这些我只能自己来啊,我爸妈帮不了我,即使他们想帮我也无能为力,我都习惯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学校的这些打卡行为太形式了。只要我在家按时打卡,其余时间我玩自己的老师也发现不了啊!太浪费时间了,感觉对我学习没有多大帮助。”
在跟记者说话的时候,萧萧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知道我们班主任在想什么,我们班有QQ群、微信群和钉钉,每天都在里面不停发消息,为什么不能只用一个软件?”萧萧向记者吐槽。
晒太阳的萧萧/记者摄于2020.2.19
北方的冬天十分的寒冷,水管被冻住流不出水是经常的事儿。靠山吃山,茨沟村的人们做饭取暖用的都是树木,萧萧家也不例外。
早起对萧萧来说有点困难,从被窝里爬出来还得去生火,冬日里门窗紧闭,清晨屋里还是十分的昏暗,萧萧家的灯泡只有40瓦,即使开着灯屋里也并没有明亮多少。
“早起学习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没有课本,没有详细的讲解,也没有良好的学习环境,我的学习效率太低了,比我们班很多同学的进度慢很多。”在和记者说到早起学习时,萧萧的语气有些郁闷。
萧萧家烤火房间/受访者萧萧提供
3月5日,在记者再次采访萧萧时,她说:“我们学校出通知了,高三3月16号开学,最近疫情不是控制的挺好的嘛,我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博看疫情动态,今天确诊数只增加了145人。快了快了,距离我回学校时间近了。”萧萧一边用微博刷着疫情动态一边说道。
被推迟的婚礼
“要不是这次疫情,我和小姚早就把婚礼给办了,这个时候已经回深圳上班了。”在和记者谈及新型冠状病毒的扩散时小袁这样说道。
小姚和小袁,一对刚领完证的90后小夫妻,他们原本打算在正月初七举办婚礼,然后回深圳的工厂去上班,结果因为疫情,婚礼没有举办,上班时间也被无限推迟。男女双方家都准备好了大量举办流水席的蔬菜和肉食,现在只能堆积在家中。
小姚(左)和小袁(右)订婚当天图片/受访者小袁提供
小袁和小姚都在深圳市光明新区的工厂里上班。小袁每天的工作是收检包装快递,一个月能拿到4000多的工资。她觉得工作还是蛮轻松的,就是十分的枯燥,而且工资也不高。小姚则在一个生产机械部件的工厂上班,一个月能拿到8000左右的工资。
在和记者谈起他俩的恋爱经历,小姚笑道:“谁能相信我俩是在去深圳的火车上认识的,我帮一个姑娘拎了行李箱,后来她就变成了我媳妇儿。”
小姚跟记者说,为了结这个婚他们家准备了14万彩礼钱,再加上订婚认亲和结婚采办的一系列花销,他们家差不多花了20万。而去年小姚家盖的两层小洋楼已经掏空了家中的积蓄。此次结婚的所有花销都是借的,夫妻俩都盼着疫情早日结束,赶快回深圳去工作,早日补上这个窟窿。
虽然有近20万的债要还,小夫妻俩还是很乐观。小袁跟记者说:“等今年回深圳了我要换一份工资高点的工作,做做销售卖卖衣服什么的。我们打算一个月存7000左右的钱,这样的话三年我们就能还清外债。”小袁还说自己要学着记账,不能再和谈恋爱这两年一样了,花钱大手大脚。
“在家呆的很焦急,工厂早早就催我们过去上班了。虽然现在全国确诊人数在不断下降,陕西也已经连续十多天零增长了,但是我们村还没解封,不敢走。”在记者问到什么时候去上班时,小姚无奈地说。
其实早在2月24日陕西省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小组办公室就出台了《关于切实做好分区分级防控恢复生产生活正常秩序的实施意见》,要求:将全面恢复正常交通秩序解除村组、小区封闭,恢复正常交通秩序;解除村组、小区封闭。
近日来陕西省各地区都在陆续解封,但是由于安康市和湖北接壤,作为一个确诊了26例患者的小城市,安康市各地区的管控相对较严,解封需要一定的时间。茨沟村作为安康市的一部分,解封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留守的老人
在很多人都因困在家里而发愁时,也有人感到十分的开心,80岁的梁奶奶就在其中。
梁奶奶的老伴儿已经去世多年,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也都已成家,她一个人住在老房子中。
梁奶奶房间的一角/记者拍摄
梁奶奶的厨房/记者拍摄
虽然大儿子和小儿子的房子和老房子挨着,但是平日里儿子们都在外打工,孙子孙女也都在镇上上寄宿学校,里里外外,进进出出,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孤独的她养了一条狗两只猫,这便是她的陪伴和慰藉。“我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有了小猫小狗,平日里家里就有了声响。”在跟记者说到儿孙都不在身旁,梁奶奶的声音有点哽咽。
梁奶奶和她的狗/记者拍摄
梁奶奶没有读过一天书,二儿子给她买了一个老人机,她也只会接听电话,因为害怕错过儿孙们的电话,她的手机从不离身。
梁奶奶对病毒和疫情知之甚少,“听说全国到处都有病毒,所有人都不能外出。”梁奶奶跟记者说她不看电视也不会玩手机,她每天就去地里除除草什么的,她对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播范围和严重程度都一无所知。
“我很开心,现在院子里终于有了人气,儿孙都在身边,热热闹闹的。我不担心病毒,有党呢,肯定能把它消灭。”梁奶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那个时候我又是一个人在家了。儿子们都要挣钱,他们都不容易,家里花钱的地方多,不出去就没钱用……”梁奶奶一边说一边擦了擦眼角。
记者最后一次采访他们在是3月5号,他们依然被被“围困”在小山村中,“一切都是浮云遮月,”小姚说,“已经是阳春三月,花开的时节了,我相信,病毒消亡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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