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抱怨这个大众普遍的名字毫无文化底蕴,但那个纷纷扬扬的雪天,却让我恍然大悟,原来我错得是那样离谱。”
——题记
寒假时,我随父母回到老家,恰逢祖父的八十大寿。祖父的子孙们皆从天南地北赶回,一时院子中人头攒动,说话声不绝于耳。纵然天还飘着纷纷扬扬的小雪,可仍是挡不住我们为祖父祝寿的热情。
“妈妈,”我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在火堆旁坐下,“祖父大寿,有这么多人来啊。”“当然,你祖父有十二个孩子,孩子又生孩子,自然多了。”母亲只顾往火堆里丢柴,轻描淡写地说。我飞快地在脑海里盘算盘算,如此算来,祖父可真真是称得上子孙满堂了。“祖父可真是有福气!”我感叹道,继续裹紧我的羽绒服。“你祖父现在除了腿脚有点不利索需要拄着拐杖之外,眼不花耳不聋,还能照顾你祖母呢。”母亲起身边说边从一旁拿来一小把柴。闻言膛目结舌的我一时有点愣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母亲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大难······什么大难?”一下听出母亲话中不对劲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是你祖父八十大寿的日子,你算算你祖父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母亲并不正面回答我,而是抛给我一个数学问题。“1937年?”扳着指头算的我犹犹豫豫地给出一个答案。“1937年正是卢沟桥事变发生的那一年,”母亲似是陈述,又似是轻叹,“学过历史了吧,你应该知道卢沟桥事变意味着什么吧。”“这不就是抗战开始了吗?!”我大惊。
“没错,看来也没白学历史。你祖父出生时正逢抗战,到处都是战火连天,妻离子散。粮食也不够吃,他那么小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火光映着母亲眸光闪烁,“好不容易抗战结束,又是十年的内战,紧接着又是‘大跃进’‘***’。到处饿殍遍野,你祖父和祖母拉扯着一串孩子长大,经历了多少风雨。”我愣然,扭头看向正在堂屋中和一些伯伯谈笑风生的祖父,没想到他经历了那么多的战争,那么多动乱。想想母亲先前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是一点不错,只是太过沉重了。似是想起什么,母亲看向堂屋,“我的大伯,他就名‘平安’。”平安二字仿佛是两颗石子投入湖水,在我的心中荡起一阵阵的波浪。“平安······”我喃喃道。“他没多大文化,但他希望他的子女都能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平平安安的活下来。算起来,你的名字还是你爹和祖父一起起的。我们都希望你这块美玉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母亲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柴,火苗跳动的更旺,一丛燃烧后产生的烟,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自由缓行的炭粒,然后在目睹的整个过程中逐渐扩散,但却最后尽数消失在漫漫雪光中。
我不知道十几岁的祖父是怎样在战火纷生的年代中活下来;不知道祖母是怎样靠吃棉花壳存活下来的;不知道“平安”二字究竟包含了多少的深意。我看向院外,院外是被雪冻住的土路,火光透过纷飞的雪花,让这个冬天更添几分冷意。雪层深深地割裂了土壤,离析在冷空气中的绵白拖延了时光,每分每秒都被拉成似是失去弹性的线。我拍掉膝头的几片雪,想想自己整天养尊处优,若是生在战乱,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在这个和平安定的时代,我却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和祖父比起来,我情何以堪?
不管是那个动乱的时代,亦或是这个和平的时代,平安都代表了一个美好的祝愿。也许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平安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或许,最朴实的,恰恰最深情。名字是这样,感情也是。
我站起身,伸手接住一片雪,看着雪花慢慢被掌心的温度融化,消弭化为一滩冷意。四周冷光迷离,潮湿渐渐浸淫全身,也许稍微大声便能震下更多的雪。
平安有多重要,我想我已无需他人多言。
就这样,带着家人的美好祝愿,做一块平安长大的美玉。
“看,雪又大了,”母亲轻吁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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