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稀少,如同大清早上。这一带是墨灰的粉墙,街边种了一排不知名的树,一树的黄叶子,就像迎春花,正开得烂漫。一棵棵小树映着粉墙,格外的鲜艳。叶子在树梢,眼看它招呀招的,一飞一个大弧线,抢在人前头,落地还飘得多远。
我裹着一件大衣,领口露出米色绒线翻领毛衣。微雨的天气,潮湿得像狗鼻子凑在脸上嗅来嗅去。钢笔坏了,我要去离家不远处的“光明刻章修表店”去修钢笔。这支钢笔一直躺在书桌上,是一位真诚的朋友从外地特地捎来做生日礼物的,舍不得丢,连那被磨平的笔尖和散发出来的墨香,都舍不得丢弃。而那家光明刻章修表店,是我的父母那个年代——他们小时候常去修钢笔的地方。老店的店主算算如今也到了耄耋之年了,常年坐在老藤椅上守着门面,或者坐在泛旧褪色的赤红凳子上修钢笔。上一次去光明刻章修表店应该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踏进店门,一张乳白色的玻璃柜台,里面陈列着各式手表和印章,银红交织,十分显眼;往里的光线便暗淡了些,墙上是只剩下半截的破损的毛主席画像,旁边是亮白的新日历,衬着一台朱红大橱柜,一张黑桌,一把藤椅。老爷爷戴着旧式的铜丝边老花镜,与充满褶皱且黝黑的皮肤呼应着,太阳光下显成赤色。我很有礼貌地从兜里拿出钢笔,见老人粗糙的手里握着那支笔,像握着他自己心爱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拆下笔尖,冷水冲洗,镊子在手里将金属笔尖捏在纸上搁着,笔尖闪亮的纹路,细小的沟壑间渗着未干透的墨,留了浅浅的痕。
只是在柜台前走神了片刻,那笔便洗的干干净净递到我手里了。道完谢,回家。老旧的店被两旁亮眼的店埋没了,只有留心的人才会发现,就像苍老的大树枝叶尽落,根却长扎在地下,稳固不倒。尽管一棵又一棵新绿的树一层又一层地挡在它的面前,也始终有人会记得,曾有一棵古老的树扎根于此,燃烧着他的灵魂。
已经很久没有去那里了。我在街上走的很快。然后是一扇垂地的卷帘,灰黑盖着尘埃,没有人守。旁边是一家较为冷清的锅盔店,我上去问那老板:“那位爷爷今天怎没开店?”
“什么爷爷?”
“光明修表店的老爷爷啊。”
那人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只告诉我:“小姑娘,那爷爷早就不开店了,关门咯,再也开不了了……”
我听明白了的,装作还没明白,可那人也不解释就转身离去。我并不懂得听到那些话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故事,心中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空落落。眼里泛着泪花,我怕这不可控的奇异情绪惊扰了路人,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沿着那排树越走越远,任由那满地的落叶攥着风儿盘旋,弧线,飘落。
在那家店被另一家店代替之前,我去拍了张照片,我想留住那家老店,留住一些记忆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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