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要死了。
我深陷在白色床褥的怀抱里,一动不动细数着苍白的天花板掉下多少细屑。病房里是安静的,只有呼吸机滴滴作响,我知道这是死神走进的脚步声。
病房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台,从里面看不到外界的风景,只有一堵深色的墙屹立在那里凝视着我。望着窗台时,我总想起那篇《常青藤叶》,只可惜我没有那位小姑娘幸运,我甚至没有一窗美景可看。在这连阳光都很微弱的病房,我感觉绝望在充盈着我的心房。
时间缓慢的移动,像从我骨髓里一点一点抽走,等到我偶尔向窗台时,我惊讶地发现那里竟然摆上了一个小花盆!我挣扎地爬起来,却看到只有几束阳光照射在小花盆上。没用的,我垂下头,它长不出来的。
但现实给我打了脸,过几日,我看见有小绿芽冒出,再过几日,小绿长成了小绿苗,在微风中精神抖擞。在这个白如雪的病房里,它是唯一鲜活的颜色。凝视着它,我觉得有温暖的东西在心头充盈。
检查结束时,我会静静倚着墙,与小绿苗从楼与楼狭窄的缝隙里看风景。缝隙很小,但我依然可以看到晨雾弥漫,午后阳光,夕阳如火,星辰满天。每与小绿苗多待一秒,我越是感觉温暖。像是一束细小,但足够温暖的阳光照入永久的冰天雪地,雪,开始化了。
我开始努力吃药,打针也不躲避。渐渐地我开始恢复。在医生惊喜地看着检查报告时,我知道,我有希望了,我要活下去。
可是,一切都在那个暴风雨之夜消失了。
那是一个可怕的夜晚。暴风狂袭,雨如倾盆,我踉踉跄跄地下床想要将小绿苗抱回屋里,却摔到在地。待我挣扎地起身时,我看到一阵狂风刮来,那盆小绿苗直直坠落……
我的阳光,消失了。
那日,我被护士抱回床上,我感觉我在撕心裂肺的大哭,但我听不见声音。我好像坠落了深海。不如永远坠下去吧,闭眼时我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我要死了。
他日,我睁开红肿的双眼,不愿看又变回苍白一色的病房,但当我看向窗台时,一抹绿色陡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惊讶地无法移开视线,那小绿苗还在!只不过换了一个更漂亮的小白盆。医生从我身后走进来,拍了拍我的肩,说:“我见你很喜欢它,今早就叫人帮忙捡了回来,所幸根没有伤到。怎么样,这个花盆不错吧!”我没有回答,只是泪流满面的点点头。
我出院时,朝医院深深鞠了个躬。抬头,阳光倾洒在小绿苗上,灼灼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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